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持守真道的繡補醫師 蘇醫師  

許多遭受意外傷害的人,被送到醫院去,匆匆推進外科手術房,經過痳醉手術回復知覺後,往往慟不欲生。因為,原來齊全的四肢受傷的部位已經被截掉,成為殘廢。他們不但需要長期的復健治療,還得花更長的時間做心理輔導。截肢手術固然救活許多重傷患的生命,卻也造成他們後半生的四肢不全,行動不便。

  有一個醫生,他把患者的肢體當作自己的肢體一般寶貝,絕不輕言割棄截斷。他寧願花上好幾倍的時間和功夫,像老式的縫衣師傅,或修鞋師傅,仔仔細細地修補縫合;即使是肢碎骨裂有如亂麻,他也要盡力綴補。他不是大醫院的名醫,行醫數十年,未曾以一天的時間藉醫術營生發財。他有一個中國名字,一生都獻給台灣的人民,卻不是我們的同胞。他是誰?他是一九九三年榮獲行政院衛生署頒發醫療奉獻獎的得主之一,台東基督教醫院的蘇輔道醫生。

<心田種下福音的種籽>

   蘇輔道是他的中文名字,本名Tim Stafford,原籍美國,西元一九三八年出生。在他小時候,已邁人中年的父母親決志信耶穌,加入一個喜樂團契,專門幫助窮苦人家的小孩,為他們傳講耶穌救世的故事。父母親的熱心服事,成為蘇輔道效法的好榜樣。十一歲的蘇輔道,就被邀請去團契擔任小小講員,為比他更小的小孩說福音故事,從此心田裡便種下了福音的種籽。

   中學時,蘇輔道前往佛羅里達就讀South Easter Bible College,那是一個專門為宣教士或牧師的子女開設的住宿學校,以聖經課程為主,老師們都是為宗教獻身的基督徒。同學們大致可歸類為MK,PK,OK三種,就是宣教士的子女、牧師的子女、和一般人的子女。蘇輔道雖然是OK,但耳濡目染,對宣教士的生活有了初步的認識與憧憬。等他上大學,就讀Hampden Dubose Academy,便立志一生走宣教的路。

   蘇輔道決心獻身宣教事業,若不是父母支持,也無法完成心願。宣教士都是要遠離自己的家人親友。蘇輔道說,『奉獻自己還不難,奉獻家人才是最不容易的事情。』他進一步解釋說,因為家人不是金錢,也不是東西,虔誠的基督徒堅守十一奉獻的原則,將所得的收入奉獻給教會;但是,要將自己的子女奉獻出去宣教,非有堅定不栘的信仰很難辦得到。因此蘇輔道非常推崇父母的奉獻和愛心--將個人對子女的小,擴大成為對全人類的大愛。

   蘇輔道的父親後來成為一家企業機構的主持人,擁有一千五百多名員工。自四十多歲信了耶穌以後,便熱心傳福音,他的公司每星期四中午都提前半小時休息,邀請傳道人來講道,直到他七十二歲退休為止。父親對福音的使命感,帶給蘇輔道的宣教異象莫大的激勵。

   為了作一名成功的宣教士,蘇輔道進入阿拉巴馬州立醫學院習醫,並在該院的附設醫院完成住院醫師訓練。畢業後適逢越戰期間,一九六六年,奉派前往越南,擔任薄寮省立醫院醫療隊長一年,由於對當地婦孺的醫療照顧,頗有貢獻,曾獲美國陸軍頒發『銅星獎章』。

  蘇輔道從越南回國以後,便積極尋求上帝的旨意,希望到海外去實踐他的理想。他先投入一個服事印第安人的醫療團隊,一方面禱告祈求,等待合適的時機。一方面寫信給世界各地的教會機構,詢問各地的需要。創辦台東基督教醫院的另一位美國宣教士譚維義,正為缺乏醫師而困擾,接到他的函詢如獲至寶,立刻回信,歡迎他前來台灣協助東基的醫療工作。

   蘇輔道看了譚院長給他的台東簡介,發現那裡的原住民不但長得和印第安人一個模樣,連他們罹患的疾病,都差不多相同。他相信這是出於上帝的呼召,一九七二年的四月,毅然決然帶著妻子蘇美玲,以及才一歲、兩歲和四歲的三個女兒,從雪花片片的蒙大那州,來到了全然陌生的亞熱帶島嶼-台灣。當時的蘇輔道,一句中國話也不會說,一個中國人也不認識。抵達台北後,便隨著譚維義院長直奔目的地-台東。第二天,立即披上白袍定進手術室,展開他台灣廿餘年醫療傳道的生涯。他-邊行醫,-邊抽空到台中的莫理遜學校學習中國語言。現在,他不但說得一口流利的中國話,還學會使用本地的台語和阿美語與病人溝通。

 <微笑面對一張張急切的臉龐>

   蘇輔道為病人診療,溫柔細心是最大的特色。他個性謙和,臉上永遠帶著一抹微笑,細心地診察,耐心地聆聽病人訴說病況。不論病人或家屬多麼嚕囌,從來不曾露出一絲絲不耐煩或厭惡的表情。有一次,成功地區的山地部落送來一名腿部受傷骨折的患者,隨行護送的村人浩浩蕩蕩二三十名。他們的同胞愛固然令人欽佩,但是幾十個人,個個熱心,不斷地追著蘇醫師發問相同或類似的問題;面對這一張張急切的臉龐,以及他並不全然了解的語言,蘇醫師仍然露著微笑的招牌面孔,一一為他們解說患者的病情和治療的情況。這種溫和得超乎常情的耐心,真是世上罕見。

   蘇醫師的耐心,搭配著無限的體貼和細心,對於病患的診治,他幾乎是從頭到腳;不但注意傾聽病患,還主動詢問一些相關的病癥,絕不敷衍了事。因此,醫院雖然定下了門診每天早上只看二十多名患者的限額,但蘇醫師早上的門診,常常要看到下午兩點多才結束。每周總有兩三天,連午飯也來不及吃,空著肚子去處理院裡的行政業務或進入開刀房主持手術。這種醫療一效率』,是一天看慣一兩百名患者的大醫院名醫無法想像的。這樣的仁心仁術,也是受慣了大醫院名醫之氣的現代都市人所無緣期待的。

   蘇醫師醫治病人的病,也看顧病人的心。他常常在巡房的時候,坐在病患的床榻一旁,仔細聆聽病患的心聲,不論是抱怨或感謝的話,他都照單全收。東基沒有心理大夫,蘇醫師做的,其實不亞於一位心理醫師的果效。病人從他那裡得到周全的心理建設,不但生理的疾病得到醫治,心理的疙瘩一併也隨著去除。

   台東商職的鄧月珍老師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。鄧老師生就一副纖小瘦弱的身軀,骨盤特窄,懷孕後無法順利生產,由蘇醫師主刀。她在開刀房接受手術麻醉之前,應蘇醫師的要求一起先作禱告,祈求上帝幫助,讓手術順利成功。她看到蘇醫師一臉的虔敬和嚴肅,當時尚未相信耶穌的鄧老師立即感受到蘇醫師對病人的愛心,真是出於至誠。後來,她生第二胎,毫不遲疑,再指定蘇醫師為她主治。但是她的預產期,正好碰上蘇醫師要回美國述職。(宣教士和外交官一樣,都要定期回國向差派他們的教會述職。)她感到有一點失望。不料當她陣痛送進醫院,一陣昏厥醒來,張開眼,竟看到蘇醫師笑咪咪地站在她前面。原來,蘇醫師已回到台灣。雖然還在假期中,但是他仍然關心他的病人甚於自己的假期,提前來為她主持生產手術。

   最令鄧月珍老師感動的是,一九九一年,她突然病倒在床,脊椎骨痛得她無法走動。蘇醫師為她照X光,卻查不出是什麼病,好幾次對她說對不起,說自己無法為她醫好這個病。並熱心介紹她去馬偕醫院,後來又轉診到高雄的長庚醫院。蘇醫師每次都漏夜加班,寫好詳細的病歷交給她帶去,還打電話和那裡的醫師討論病情。但是到處求診,始終無法找到確實的病兆,有的醫師說是腦分泌不平衡,有的說老化或退化,有的說是巴金森症,有的說是威爾森症候群。總是無法對症下藥,白受了許多的苦楚。

   這個病,使得鄧老師無法維持身體起碼的平衡。兩腳向內彎曲,走起路來顛危危,動輒摔跤。兩手甚至抓不牢碗筷。她只好暫時離開學校,每天在家裡以淚洗面。鄧老師說,若不是蘇醫師的愛心,她早已去自殺了卻此生了。人病了不但自己身體受折磨,家人受連累,精神上的打擊,才是最令人無法忍受的。她好幾次在蘇醫師面前痛哭失聲,幸而都是蘇醫師鼓勵她,聽她述苦,陪她禱告,度過她最痛苦的時刻。蘇輔道醫生更主動和她的先生連繫,輔導他們的夫妻關係。現在,她的病雖然仍未痊癒,但是已經進步很多。她不但努力走下床,更接受蘇醫師的建議,鼓足勇氣走回學校的教室,再度執起教鞭。學生們不但不排斥她,還加倍地愛護這一位不向病魔低頭的老師。鄧老師將她這一切的努力所得的效果,全都歸功於蘇醫師。她現在除了能坦然面對病痛外,每星期都奉獻一個上午的時間,到東基做義工,現身說法,幫助別的病人。她說:『我現在只要活著一天,就快樂一天。』

   鄧老師說她開刀的時候,蘇醫師先為她禱告,讓她備受感動。事實上,台東基督教醫院的任何一名醫師為任何人動手術,都必定邀請患者與所有的醫護人員一起禱告,祈求上帝藉醫師的手,醫治病患。身為奉獻的基督徒醫師,與一般醫生不同的是,除了不求名利之外,他們知道醫術的有限,而上帝的能力則是無限的。蘇輔道承認,在台東基督教醫院服務二十多年,他看過許多病例,從醫術來看已經束手無策,但是透過迫切的禱告,竟都出現了神蹟,病人得了醫治。有時候病人以為醫師的醫術高明,頻頻致謝,只有醫師本人最清楚,若不是上帝憐憫動工,結果必定截然不同。

<黑道大哥變成傳道人>

   蘇醫師不但在手術房為病患禱告,在他晚上查房的時候,也常常要求病人與他一起向上帝祈求;請慈悲全能的上帝賜下能力,讓病人戰勝疾病,早日康復。病人即使不相信耶穌基督,一看到蘇醫師那麼虔敬的態度,也都知道,這個醫師是真心關懷病人,絕對不是故做姿態,病人通常總是會心軟、合作。許多人也因此信了耶穌,達到了宣教士醫療傳道的目的。

   但並不是每一個病人都是明理合作的。一九八三年,一個混跡黑社會的不良分子,在一次飛車追逐時出車禍受了重傷,大腿骨折,大動脈出血;送到另一家醫院時,醫師表示情況危急,要立刻截肢。但是家屬聽說台東基督教醫院的蘇輔道醫師醫術高明,乃要求轉院。等送到東基時,已是凌晨一點多了。蘇輔道醫師從睡夢中被召喚起床,馬上為他施行緊急手術,共花了八個多小時完成手術,不但搶救回他的生命,也替他保存了完整的四肢。

   混跡黑社會的人,通常比較缺乏安全感,脾氣暴烈,喜怒無常。這位幸運的傷患,手術完成後,不但沒有心懷感激蘇醫師的救命和救身之恩,甚至口出惡言,威脅蘇醫師非得如何如何,否則如何如何。有一天,這個脾氣暴烈的傷患因為不顧傷後禁忌,大量酗酒,造成止痛藥失效:疼痛難當。不講情理的他,竟怒斥護理人員,並出手毆打護士,全醫院都視他為頭號頭痛人物。只有蘇醫師,仍然一本起初的愛心,容忍他一切的無理取鬧,並且苦口婆心地勸導他,教導他,安慰他,鼓勵他。

   這一名黑社會的大哥,從來沒有料到,社會上竟存在著這麼有愛心的醫師。彼此素昧平生不說,還是個黃頭髮高鼻子藍眼睛的老外,漂洋過海到台灣來,對一個人人避之如蛇蠍的黑幫分子伸出溫暖的手,每天犧牲午休時間,陪他聊天,談耶穌的救恩,說上帝的慈愛,令他剛硬惡狠的心,不自覺也逐日軟化了下來。最後,他不但奇蹟武的改邪歸正,受洗成為基督徒,改名朱保羅,更進一步考上神學院接受造就,勤讀聖經,於一九八七年通過考驗,被按立成為傳道人。朱保羅從此放下世上的一切,專心傳講耶穌基督的救恩。

  朱保羅的傳奇,是蘇輔道愛心和耐心極致的表現。另一名幸運的患者是台東糖廠的技工楊文財。一九九二年,楊文財在上班的時候,一個不留神,左小腿連同甘蔗被絞進機器裡面,血肉糢糊,慘不忍睹。當台糖人員將他緊急送到台東一家大型的醫院時,醫師也是主張切除左腿保全性命。但是楊太太擔心先生的腳切斷以後無法再養家活口,不肯在家屬同意書上簽字。她到處打聽,在親友的建議下送到東基,請求蘇輔道醫師救治。蘇醫師看到楊文財左腿不但骨頭碎了,最麻煩的是血肉裡夾帶著無數的甘蔗渣。蘇醫師二話不說,接了這名患者,在手術房中以無與倫比的耐心、細心和毅力,先將細碎如針的甘蔗渣一支一支挑出來。為了要把斷成好幾塊碎片的經骨拼湊回去,蘇輔道花了好幾個晚上研究X光片,左看右看,一而再地比劃來比劃去,在紙上反覆模擬作業,讓楊文財感動不已。他說,『蘇醫師這 盡心盡力,即使治不好,也了無遺憾了。』

  在蘇醫師的診治下,楊文財進出手術房達十多次,如今已經能夠拄起枴杖走路。楊文財的一隻腳,如果說是形同再造,一點兒也不誇張。楊太太激動地說:『蘇醫師實在是我們家的大恩人。』蘇輔道對任何一位外科病人的手術縫合,都是一針一線慢工出細活,簡直可以媲美整型大夫。與他一起同工的手術房醫護人員形容蘇輔道的縫合功夫,說他的手工,就像繡補那樣的精微細緻,幾乎達到船過水無痕的境界。

<他就像我們的父兄>

   蘇輔道對病人的愛心,讓和他同工的醫護人員感動得五體投地。手術後,病人包紮傷口的紗布,會因化膿而生惡臭。通常在更換紗布的時候,護理人員都是捂著鼻子把紗布扔掉。但是蘇醫師竟會從紗布的味道辨識傷口癒合的程度。只要從他聞紗布的表情,是笑容或是皺眉頭,就猜想得到病人復原的情況理想與否。

   在手術房和蘇輔道同工的技術員嚴春美,形容蘇輔道說:『他就像我們的爸爸或兄長一樣,經常帶著慈祥的笑容,不計較我們的錯失,卻熱心指導我們工作。他的人很幽默,生氣或緊張的時候,就唱聖詩來舒緩情緒。像是開刀的時候,時間長了,他便會不自覺哼起詩歌,大夥兒跟著他哼哼唱唱,就不以為苦了。』有些貧困人家的病患送到醫院來,沒錢繳費,蘇醫師總是說:『先救人再說。』醫院裡設有社工部門,負責的蔡秀卿表示,社工部的貧病救助基金,大部分的個案是蘇醫師轉介的。

   替病人申請補助金,蘇輔道很熱心,但是對自己和家人的生活需求,卻是克動克儉。蘇輔道和所有的宣教士一樣,都不支領醫院的薪水。他們的生活,用基督徒的話來說,是仰望上帝供給。差派他們的教會,負責他們的生活費用,通常來說,都是相當拮据。他們安貧樂道,持守真理,活著就是為了幫助別人,『與神同工』,實踐耶穌基督捨己愛人的精神。

   台東基督教醫院的宣教士醫生,不但不領取醫院的薪水,在醫院的餐廳裡用膳也得付費。有一次,中國籍的同仁聽說蘇輔道借了一百元吃飯,內心不忍,大夥兒捐錢購買一張五百元的餐券,悄悄塞進蘇醫師的信箱,結果才發現蘇輔道醫師為了節省開銷,早巳不在餐廳搭伙,自行回家料理飲食問題。

   他們外籍宣教士在台東為我們創辦了醫院,造福我們的同胞,國人萬萬想不到,他們和家屬如果生病了,在東基看病,不但照樣付費,而且還是全額。這種徹底奉獻的精神,實在值得讓享受慣特權的國內某些人士深思。(近年來,在中國籍副院長林淳明的堅持下,他們在東基就診,才和中國籍同仁一樣,享有若干折扣優待。)

   如今,蘇輔道在台東行醫已經二十多年了。最讓他感到安慰的是,他的子女都以他為榜樣,以他為榮。大女兒Becky不久前剛結婚,嫁給一位宣教士為妻,準備要到一個回教國家去。二女兒Anita在美國的一個華人教會領主日學,也在等侯上帝的差遺。三女兒Elaine獻身特殊教育,是一名聾人教師。老么是個男孩子,名叫Daniel,中國名字叫蘇培道,還在就學中,也立志要獻身宣教事業。

   蘇輔道的愛心故事說也說不完。他再過幾年,雖然也要從宣教崗位上退休,但是子女克紹箕裘,可以說代代相傳;水無止息。那不也正是耶穌基督傳給世人的愛的真諦!

<本文節錄於 行政院新聞局出版 和風系列(6)-我心長春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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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柔細心是最大的特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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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造天才:早年醫院剛開辦之初,醫療器材短缺且經費拮据,宣教士們常會有新發明醫療器材出現,正如照片中這位因車禍而脊椎受傷的小女,宣教士們自製矯正器,也且確實具有療效